廿一世紀以來的愛情戲,不是用完即丟的黃色罐頭笑料,就是拿漸遠離浪漫年齡的大牌卡司來騙電影票錢,當中只有《王牌冤家》、《愛在日落巴黎時》這兩部愛情戲深深觸動了我。本以為黃舒駿多年前那首《戀愛症候群》早已道盡「戀愛」這種「Fever」的一切,現在回想起來,尤其看完並咀嚼本片後,才赫然領悟,這部片不是男主角個人的小小悲劇,而是男女眾生相的愛情活教材,必須承認:「關於愛情,我們所知太少!況且,男女大不同。」就像年紀漸長以後,每看Woody Allen和Eric Rohmer的電影,領悟都會更上一層或有所不同。我現今所領悟到的是,愛情是一種想像力,愛情的消逝則往往是因為一方對另一方的想像力消失所致。
《戀夏500日》不是戀人絮語(片頭不就標明著「這不是一部愛情電影!」),卻可以讓人看得心跳加速,它很像是酒醉男人的獨白叫囂,幼稚卻很可愛,更好在感性而不失細膩。它妙在讓人勾起了不少回憶,有點感傷酸澀,卻又能對未來充滿希望,甚至想從沙發爬起來跟人辯論愛情,特別是那些自詡為文藝青年的人們呀。不能否認我也是其中一員,於是我也開始叨叨絮語…
你是否想起了那個(賤)人,莫非她又找上了你?你曾經迷戀她的一顰一笑,揣測她的字裏行間,大肆收集她熱愛的音樂、書籍,然後故意製造兩人相遇的機會,陪她看你原本不知名的電影、戲劇,保留她所寫給你的隻字片語,心甘情願地幫她跑腿,精心策劃某些有意義的日子,迷戀她復古而不時尚的裝扮,更永遠記住他曾唱給你聽的歌詞曲。
你明知自己不是她「那個對的人」,只是她當下需要陪伴的對象,但你還是期待愛情來臨。人家也沒有欺騙你,是你自己甘願跳下去,正如前方有雷,看到了還一腳踩下去。她注意你,你喜上眉梢;打電話給你,就雀躍不已;她來找你,那就晴空萬里;她一轉身離去,你就如遭雷劈。你以為這就是愛情,她卻輕描淡寫說朋友而已。於是你開始欲擒故縱,以為耗下去總有一天她懂你心意。她卻在某個你以為感情穩固的幸福晚餐裏,盯著你訴說如果能朋友一直當下去,才是友誼能久長的真正道理。
你不想讓周遭朋友嘲笑加鼓勵,開始假裝若即若離、對她愛理不理,她卻來去自如轉身遠離。你開始渾噩過著日子,沒有作夢也死不掉,企圖振作卻提不起勁,怨天怨地更怨自己。更糟糕的是,倘若她那天回頭找你,搞不好你還哭哭啼啼,真是感情中盲目的悲泣。你的情傷好了沒不太確定,直到某天帶著新伴侶,在曾經兩人常去的咖啡館裏偶遇。你不明白她身邊那個男人比你強在哪裡,還在忍著痛苦不已,她卻跑來摸摸你的頭說,這一陣子你都在哪裡,本來結婚打算還打算邀請你!你要說什麼呢?「Hey,我曾經喜歡你!」,還是,「Love is a bitch,你給我滾回去!」
但是當你走過這一切,回憶起那些你們共同渡過的日子裏,無論是情竇初開的曖昧時光、還是繽紛相處的甜蜜過程,都值得一一回味。你反而感謝起她曾經贈予你的一切,更教會你懂得如何去愛。愛情本來就無命定,感情也沒有對錯問題,只是有時還是需要點運氣。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專情,卻一下又花心。與其怨天尤人,倒不如感謝每段愛情所帶來的成長。不過要提醒的是,愛情要積極追求是真道理。Hey, Let it be。再難過的坎,終究也會跨過去。
再來一段即興抒發:
「Summer is far away, and Winter is damn cold.
So you should hug Autumn on.
Open your windows, let the lovely wind come into your house.
Joyful touch and feel it, then thanks everybody.
This is life, this IS a love story…」
本片導演Marc Webb由拍MV出身,視覺影像拼貼敏銳、敘事跳脫線性卻還能不忘向大師致敬,把一部以「郎有情,妹無意」千古老調的戲拍得盎然生趣;編劇史考特(Scott Neustadter)和麥可(Michael H. Weber)的台詞生活口語,卻能觸動戲院內的男女的細微愛情神經。男主角Joseph Gordon-Levitt演活了那種注定在情場劣勢,讓女人感覺安全的草食男,隨叫隨到卻從沒想過選來當終身伴侶(born to be a friend not a boy friend)。女主角Zooey Deschanel迷人性感,和在《Yes Man》當中一樣,都飾演充滿神秘魅力的靈氣女孩,演來得心應手,是梅格萊恩不二接班人選。
電影當中我最欣 賞的兩個橋段就是男女主角觀看《畢業生》後,Summer看透人生不是浪漫幸福就能夠建構起來而潸然淚下,Tom卻誤認為是個happy ending,忽略了主人公笑臉過後的茫然無措感,是很經典的一場戲。(後來Tom一個人到戲院看楚浮與柏格曼時,我真的差點把他當成我自己!)另一個就是Summer在餐廳裡向Tom提出分手,她認為兩人關係猶如「Sid & Nancy」,湯姆認為譬喻不當,Summer說:「不,我才是Sid。」(不太喜歡的則是Autumn來得太早。)至於電影中關於男女之間那種「比朋友更親密的關係」,我姑且稱之為「第四情」,準備另外成篇單獨敘述。不要多說,趕緊找這部電影來看看吧!
【請容我來個PS:羊男十歲時初次當選模範生,可能太興奮,在等待拍團體照時,講話講個不停,一個恰北北跑來數落了我一頓。多年以後她竟然成了我的老婆,這樣的機率極可能是千百萬分之一。】